&esp;&esp;她彻夜未眠。只是尽力,也只能尽力。
&esp;&esp;她现在几乎相信,人的命运早就已然注定,在一出生时,就被标注好了轨迹。
&esp;&esp;任其如何挣扎、努力,自以为改变了人生,其实不过只是在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
&esp;&esp;没有父母,没有尊严,艰难地在人世间行走,这是她的命。
&esp;&esp;她认命。
&esp;&esp;如果聂辉死了,死在家里,或是死在病床上。
&esp;&esp;这也是他的命。
&esp;&esp;她只是沉默地,麻木地给他换水、换药,用湿棉签一遍遍擦拭着他的嘴唇。
&esp;&esp;天蒙蒙亮时,她终于抵不住疲倦,趴在床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sp;&esp;她做了个梦。
&esp;&esp;她梦见大哥赚了大钱,嫂子一家叁口搬进了别墅。
&esp;&esp;梦见聂辉病好了之后,就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esp;&esp;梦见许童带着爷爷从首都回来,考上名牌大学,同一位非常登对的女性结了婚。
&esp;&esp;一束手捧花从天而降,稳稳当当落在怀中。
&esp;&esp;她直起身,举着手捧花,放声欢笑。
&esp;&esp;所有的不幸,都为了今日承受。
&esp;&esp;她发自内心地,因他们的快乐而快乐,因他们的幸福而幸福。
&esp;&esp;冰凉的、粗糙的指腹,一寸寸抚过她的眉眼,摩挲着她的面颊,窸窸窣窣的触感将她从美梦中唤醒。
&esp;&esp;陈冬睁开眼,直直映上那双狭长的眼眸。
&esp;&esp;聂辉半倚着靠枕,手掌贴在她脸颊处,面色又如从前一般苍白。漆黑的瞳仁镀着层难以言喻的情绪,似哀伤,又似平静。干涸的唇瓣微微勾起。
&esp;&esp;她下意识倾过身,将手背贴在聂辉额前。
&esp;&esp;冰凉的温度令她心中安定几分。
&esp;&esp;聂辉安静地望着她,忽然问道:“你梦见了什么?”
&esp;&esp;眼角、面颊上,带着片冰凉的濡湿。
&esp;&esp;陈冬低下头,看见床单上洇开小片泪痕,格外醒目。
&esp;&esp;她半敛着湿润的眼睫,重复着他的问题:
&esp;&esp;“你梦见了什么?”
&esp;&esp;聂辉表情一顿,低垂着眼眸,瞳仁半掩在阴翳中,透出几分可怜来:
&esp;&esp;“我饿了。”
&esp;&esp;他们都是随口一问。
&esp;&esp;他们都不真正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