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铮——

&esp;&esp;早已绷紧的心弦倏然断裂，原来无论怎样的困厄窘迫都不能彻底斩断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因缘，她的洛神曾随云车消失在天际，而后又将海市蜃楼般的春山不远万里带回到她眼前。

&esp;&esp;他们绝望地拥抱、亲吻，像要一同引颈就戮般决绝放纵，宿命的刀锋便在至近处紧紧贴着他们的血肉，森严的牢狱打从那一刻起便将他们无情圈丨禁——没人会在乎了，他们都知道自己此刻就可以为面前这个人去死，倘若冰天雪地的命运果真曾有一刻对他们有过短暂的怜悯，便是让对方不经意地从彼此注定的结局途经。

&esp;&esp;他再次将她囚在身下，白衣之下染血的身体强健又充满力量，火热的激情烧得她口干舌燥，生汗的手心又在他握住她的脚踝时变得越发濡湿；他要她的一切，即将彻底占有她的那一刻他的声音都因极致的压抑而发颤，世上无人见过他那样的失控——只有她见过，并终究成为他的因果。

&esp;&esp;“莺莺……”

&esp;&esp;他第一次这样叫她，抛却过去小心恪守的重重礼法，他要那个曾在湖心花树下眉眼明亮的少女再次回到他身边；倘若这世上当真不会再有人真心爱她，他便独自拢起手心将她小心翼翼奉若掌珍。

&esp;&esp;“……我爱你。”

&esp;&esp;翻涌的情潮一瞬炽烈，她的眼前开始不断闪过刺目的白光，蓄长的指甲无意在他后背留下新的伤口，男子粗重的呼吸在她耳边留下惊人的热意。

&esp;&esp;她身不由己坠入情丨欲的浪潮，每一次起伏都强烈得让她无法招架——她感觉到痛，疼痛之上却有致命的愉悦，从没有哪一刻她像那时一样确信自己是属于他的，同样，也从没有哪一刻那样笃定他将永远留在她身边。

&esp;&esp;……就这样吧。

&esp;&esp;即便你我各自疲敝，而前方却是大雪封山坎坷泥泞。

&esp;&esp;即便你我都知道一切是错的，天下人都会对这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口诛笔伐极尽谩骂。

&esp;&esp;即便我自知并不配拥有你，倾倒的浩劫不该牵连无辜，这座无人的地狱原本便该只将我一人困在井底。

&esp;&esp;……可你已经来了。

&esp;&esp;而我仍像过去一样……螳臂当车般自不量力地爱你。

&esp;&esp;第136章

&esp;&esp;夜深之时云雨散去, 月光氤氲处有霭霭雾色，方献亭于虚无中独行，在濛濛深处再次望见熟悉的石亭。

&esp;&esp;“你来了。”

&esp;&esp;父亲仍坐在那里, 石案上仍有烫酒的小炉，雾气变成雪色, 一切都像与过去一模一样, 唯独对方的眼神变了，几分冷漠几分叹息，像已对他失望透顶。

&esp;&esp;“……你还是选了她。”

&esp;&esp;他这样陈述他的罪责。

&esp;&esp;他不能作答，只沉默地于亭内坐定, 严厉的审视令人芒刺在背, 他确已疲惫得无力应对。

&esp;&esp;“父亲……”他第一次在这位自己平生最敬爱的亲长面前说出拂逆之言, “……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下。”

&esp;&esp;平平的一句似风过无痕，世上无人知晓他们为彼此流过多少血与泪, 父亲亦同样冷笑起来, 清晰的鄙薄之下是难掩的寒心。

&esp;&esp;“你不能把她丢下……”

&esp;&esp;他重复着他的话，眼中的讽意越来越重。

&esp;&esp;“那先帝对你的嘱托、今上对你的信重，还有我方氏一族的重责又当如何？”

&esp;&esp;“……你便都可以丢下了？”

&esp;&esp;他答不出。

&esp;&esp;“贻之……”

&esp;&esp;父亲的语气变得更重了。

&esp;&esp;“……你本不必将自己逼上绝路的。”

&esp;&esp;——“不必”？

&esp;&esp;方献亭半垂下眼睛, 感到檐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琼英正该在这样的时节盛开, 倘若此处也有几株他过去亲手种下的梅树便不会像那夜在御园水榭一样寡淡冷清了。

&esp;&esp;“我也以为‘不必’……”

&esp;&esp;他淡淡一笑, 却才意识到自己同她很像，原来身上也有层层叠叠的伪饰，原来也从未将真心宣之于口。

&esp;&esp;“那夜我去宫中见她……便是曾想请她赐婚。”